去脈絡化的西安事變,被妖魔化的張學良

在國民黨的史觀當中,我所受到的歷史教育是,張學良常被視為一個叛將壞蛋,居然半夜發狂把蔣公綁架,後來,因為蔣公的偉大道德情操,寬恕了張學良沒有殺他,讓他閉關悔過。這種歷史去脈絡化進而神格化蔣公,是國民黨逃來台灣,愚弄台灣人以鞏固領導核心的必要手段。

《百年家族:張學良 》

19361212日的西安事變前夕,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情?還原西安事變的背景。

 

1931918事變日軍佔領東北,接著1932128事變日軍進攻上海。918事變時,張學良沒有向日軍開戰,被千夫所指,成了國民黨妖魔化的對象。事實上是,老蔣要張學良的東北軍去當肉墊,打贏剛好,打輸消耗東北軍張學良勢力,怎麼算都贏,張學良怎不知,只能吞下來這個歷史共業。因此,918事變之後,張學良精銳的東北軍,就離開東北家鄉,配合老蔣去剿共東征西討。東北大學的學生,也成了流亡學生。

 

 到了1936年底,共產黨被國民黨軍與其他效忠老蔣的地方軍閥圍剿,苟延慘喘躲到了西北的延安,這時候,老蔣派了東北軍與楊虎城的西北軍到西安,就近圍攻,共產黨軍被消滅指日可待。

 

《張學良口述歷史》

想不到,東北軍最精銳的兩個師連師長在內,竟然相繼遭到共軍在延安附近包夾,全師殲滅,不過老蔣還是繼續要東北軍圍攻。這時候這些東北軍,蒙受被日軍佔領家園的恥辱,早就想回去家鄉打日軍,又在西北慘敗,因此,全軍幾乎要對張學良翻臉,瀕臨兵諫叛變邊緣。張學良此時承受的極大壓力。

 

另外,東北大學流亡學生與全國其他大學學生數萬名,全部都聚集到西安,要向蔣介石陳情請願,希望能停止內戰一致抗日。這期間還發生學生領袖被逮捕,張學良派東北軍包圍國民黨軍,學生才被釋放。西安事變前一天,數萬名學生遊行到蔣介石在華清池的行館前,國民黨軍架好機槍陣警告學生在往前一步,就開槍。張學良聞訊,親自到遊行隊伍最前面,差點沒跪下來,苦求學生退回去,承諾他會轉告給蔣介石,學生才悻然退去。

 

而西安事變前夕,張學良更曾秘密親自駕駛飛機到延安,與周恩來當面懇談,大家都希望能停止內戰,張學良把中共的「反蔣抗日」,喬到「容蔣抗日」,達成共識。從西安事變之前的這些歷史脈絡,可知一心厭惡內戰,想要回到東北家鄉擊退佔領日軍的張學良,當時承受了的內外交據的巨大壓力與複雜心情。

 

西安事變之後,其實南京國民政府還曾派飛機轟炸西安,中國其實當時可說是瀕臨內戰邊緣,當時張學良與楊虎城下令進軍南京,也不是沒有勝算。國民黨內一直有強硬派要殺張學良而後快,即使張學良後來陪蔣介石飛回南京,國民黨內的鷹派還是憤怒難平,這當然是被宋美齡壓制下來。

 

西安事變時,中共為何同意沒有殺蔣,主要是俄共推測張學良背後可能是日本勢力支持,如果同意殺蔣,那麼張學良將獨大稱王,成為中國新霸主,不利中共的發展。

西安事變之後,張學良過去被老蔣妖魔化,被共產黨神聖化,現在中國繼續更加神聖化張學良,以他的抗日精神來激化民族主義,兩黨各取所需。如今張學良早已經作古,是該還他本來面目的時候了。

 
●楊虎城之死與張學良之生
 
政治人物的個人性格常決定了歷史巨輪的走向。
 
西安事變後,張學良陪蔣介石回南京,之後蔣介石馬上毀約軟禁張學良,直接由戴笠押送到老蔣的老家浙江奉化縣溪口。這就好像,陳水扁把邱毅關到台南官田軟禁,由鄉親鐵粉公審一樣。難怪老蔣的政治路,越走越窄,連宋美齡也越來越看不起他。
 
而楊虎城在西安事變之後,因為東北軍內部發生青壯派主張反蔣的二二政變,楊虎城也屬於青壯派,後來被老蔣要求出國到歐洲。不過到了,國共全面對日抗戰之後,楊虎城硬是要回國抗日,結果就被老蔣軟禁。
 
日本戰敗投降之後,國共舉行政治協商會議,老蔣死不答應周恩來釋放張學良與楊虎城的要求,在國共還沒開打第二回合前,1946年9月老蔣先把張學良從貴州押到重慶松林坡別館(戴笠公館),11月秘密飛到台灣。
 
1949年國共內戰尾聲,老蔣下野,李宗仁代理總統,為了討好中共,圖謀國共分江而治,下令釋放張學良與楊虎城,結果被告知兩人屬於軍統局管轄,必須老蔣點頭。李宗仁才知道,他這個代理總統根本是假的。老蔣臨上飛機逃到台灣前,下令軍統局特務把楊虎城全家處決,地點就在重慶的松林坡別館。
 

張學良靠宋美齡保住性命,楊虎城為何保不住?因為西安事變時,從南京來的宋美齡、宋子文,與延安來的周恩來,跟張學良,喬了老半天,總算說服了頑固的老蔣以領袖的口頭承諾容共抗日,不過,楊虎城堅決要老蔣白紙黑字簽名畫押,事情就僵在那裏,最後是張學良對楊虎城翻臉,楊虎城才勉強同意。但此時,蔣介石對楊虎城早記仇在心中,種下殺機。張學良的回憶錄說,當時他們四人都是以英文溝通,楊虎城完全聽不懂,成了局外人,造成他執意要老蔣簽字的主因。

 
 
郭松齡叛變,手下三大將的生死
 

雄踞東三省的奉系軍閥張作霖,一直野心勃勃要入山海關內,在第二次直奉戰爭後,總算入關把直系馮玉祥擊退,主要是靠手下大將郭松齡與張學良聯手的戰功。不過,與張學良亦師亦友的郭松齡一直反對內戰,認為張作霖應固守滿州,入關將會讓東三省真空,讓日本有機會坐大。

1925年11月,掌握奉系最精銳部隊郭松麟居然叛變,自封東北國民軍,從關內出關,揮軍北上勢如破竹。當時,李大釗發動各界在北京等二十幾個城市聲援郭松麟的大遊行,因為整個民氣是要打倒軍閥建立民國政府,張作霖這老軍閥背後又有日本撐腰,自然成為全國的改革箭靶。

張作霖眼看大位不保,想動之以情,派張學良搭船渡海到秦皇島與郭談判也破裂,眼看奉天就要被攻陷,想不到是日本關東軍對郭宣戰,救了張作霖。
因為,郭松齡的太太與馮玉祥的太太是燕京大學同學,透過這管道郭與馮聯繫,並且取得俄國的支持,日本獲知此情報之後,深怕俄國勢力進入東北,就出手干預了。也有一說,郭與日本關東軍談判,談不攏,讓日軍對郭反目。

 

《張學良與趙一荻的清泉幽禁歲月1946-1960》

 

郭松麟一夕之間勝敗逆轉,成為敗家之犬,被追擊後,就地正法。當時一起跟著郭松麟叛變的有三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。

一是林長民,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林覺民的哥哥,中華民國憲法起草者之一,曾任北洋政府司法總長,女兒就是林徽因,當時在賓州大學念書,林長民在雪地中槍死亡,由於他留日本式的鬍鬚,讓奉軍以為是日軍,而就地掩埋屍體,導致後代尋無屍骨。

二是殷汝耕,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,財政專家,也就是大陸工程創辦人,殷琪父親殷之浩的叔叔。他逃進日本瀋陽領事館接受總領事吉田茂的保護,躲過一劫。十年後,成立日本扶植的魁儡政府主席,二戰後被蔣介石以漢奸罪處決,中共的史觀大批他是關內第一大漢奸。

三是齊世英,留學德國日本,當時與殷汝耕一起接受吉田茂的政治庇護,後來加入國民黨的CC派,當選遼寧立委,來台灣與蔣介石不合,被老蔣開除黨籍,後來參與雷震的黨外運動,成立中國民主黨。其女兒齊邦媛最近的鉅著"巨流河",就是在寫他們家族的故事。

 

張學良,在回憶錄上,是十分同情郭松麟的,因為郭排斥內戰,憂慮日軍的進逼,立場是與張學良一致的。因此,郭被逮捕時,是想要安排他祕密逃亡海外,不過張作霖身邊總參謀主戰派楊宇霆,也知道張學良的心態,就下令立即就地槍決。不過後來,張學良設計暗殺了楊宇霆,有一說是報復,張當然否認。齊世英說,這個叛變影響張學良的性格很深,可說間接導致西安事變。

 

張作霖與壽夫人

 

東北大軍閥張作霖,一共六個太太,第五個太太壽夫人最受寵愛,也最能幹,最有領導後宮的統合能力,深受張作霖喜愛。張作霖任奉天省長時,到一所女子中學參加畢業典禮,畢業生代表上台致詞,一看驚為天人,就強娶回家,壽夫人深知強權之下無力抵抗,入府之後,就展開其驚人的政治手腕,張作霖被關東軍炸死時,屍體送回家,壽夫人沉著應對日本外交特務人員,對日本掩蓋死訊數日,使日軍不敢輕舉妄動,讓張學良有空間星火趕回穩定軍心,因此連張學良都很尊敬他,二戰後與六夫人一起來台灣,張學良每年都為他祝壽,直到他1966年過世。

 

 

《後記》

張學良在台灣被幽禁地:

1946新竹清泉部落

1949高雄壽山

1950新竹清泉部落

1957高雄西子灣

1959台北北投幽雅路招待所(少帥禪園)

1961北投復興三路70號

1990恢復自由,搬至天母中山北路六段某巷內

1994移居夏威夷。

 

張學良從1961年到1994年被幽禁的故居,在北投的復興三路70號,由於當時是張學良被迫以私人購地自建監禁地,老蔣如此才能禁悠悠之口,表達沒有監禁張學良,都是他自己購地自建,張學良真是情何以堪。後來,張學良到夏威夷之後,這個大宅院就轉移到私人,推測應該是他的後代,由於該宅院被台北市文化局指定為文化資產,因此,要整修都必需經過台北市政府同意。結果在,2019.5.15的蘋果日報,登出一則新聞:   張學良故居要出租 「弄到好至少2千萬」 僅1人詢問。為免該新聞未來無法閱讀,所以將其複製於下,讓大家可知道目前依然是封閉狀態的張學良故居,其內部的詳細資料。


張學良故居要出租 「弄到好至少2千萬」 僅1人詢問

【黃政嘉/台北報導】租屋網站近期刊登1筆台北市北投區2層樓透天厝,地坪3400坪、建坪1171坪,月租150萬元,採毛胚屋形式交屋,租客無論裝潢、營運或空間規劃,都需送文化局審查,堪稱「最龜毛物件」,因為該物件是歷史建築,也是張學良故居。由於求租門檻高,刊登半年僅1人詢問;業者透露,「全部弄到好至少2千萬」,口袋不夠深,只能望宅興嘆。

「張學良故居」可用建坪1171坪,採毛胚屋形式交屋,圖為今年1月拍攝。
北市文化局提供

 

張學良因「西安事變」遭蔣介石軟禁50多年,國共內戰被安排來台,繼續幽禁於新竹、高雄、台北等地;1961年在蔣中正同意下,遷入北投這棟他自己出資、位於復興三路70號的2層樓房,這也是他在台灣住的最久的地方。1994年他獲釋移居夏威夷後,房子隔年便出售,一直都是私人產權,不對外開放,並在2016年被台北市文化局指定登錄為歷史建築。
 

 

 

張學良照。翻攝維基百科

 

周邊挖溝傳防堵逃脫

《蘋果》調出該地戶籍謄本,目前產權所有人屬於迪群公司。而從過去產權移轉紀錄,持有人包括許姓、楊姓及梁姓自然人,推測為張學良後代擁有;1998年賣給橋達公司,2002年更名為好達公司,2004年再賣給迪群公司,近半年則委託仲介出租。
記者實際走訪張學良故居,1扇小紅門被樹叢包圍,沒注意幾乎會錯過,旁邊還挖有山溝,據傳就是防堵張學良逃脫。據了解,該物件目前由房東進行外觀維護,採以毛胚屋形式出租,如果想租,除了得耗費鉅資裝潢千坪空間之外,所有裝修、營運,都必須備妥書面資料送文化局審核,還需規劃與張學良有關的主題陳設,並只有局部、約150坪空間作餐飲使用。因為承租門檻太高,物件公開半年僅1人詢問,最後不了了之;儘管如此,房東向仲介表達,「租金談到100萬再說。」

歷史建築承租條件多

北市文化局表示,張學良故居屬文化資產,該故居因屬私人產權,屋主若做出租用途,文化局沒有權力禁止,不過,承租使用須繳交「歷史建築修復再利用計畫」給文化局審查,產權人出租時,也應充分揭露歷史建築資訊。北投區公所網站指出,張學良故居包括主房、車房、門房、地下禮拜堂(具防空洞功能)、崗哨等,建築雖經改建且內部道路有所調整,惟仍保留張學良當年居住期間之建築配置。
香港商匯泓不動產副總吳懿倫表示,月租金150萬元是屋主先喊個總價,租金有談的空間,該區域租金行情約每坪1000元起,以逾3000坪土地的月租總價也屬合理,但該物件採毛胚屋形式交屋,加上與歷史人物有關,包括營運計劃、公司背景、資金都需交代清楚,這樣的特殊物件想要成交「的確有難度」,估計整地、弄停車位、家具裝潢等等,至少需準備2千萬元的現金。吳懿倫分析,該地為觀光風景地段,如租做店面使用,客源主要包括中國觀光客與台灣遊客,適合開間漂亮的懷舊餐廳。

 

 

產權所有人迪群公司低調否認「現在沒在出租」,圖為今年1月拍攝。北市文化局提供

張學良故居旁邊還挖有山溝,據傳就是防堵張學良逃脫。楊明龍攝

屋主低調否認有招租

台灣房屋智庫資深分析師陳炳辰表示,張學良故居全部使用面積相當大,地坪達3000多坪,月租金150萬元明顯低於行情,「但全毛胚狀態,考量千萬元以上的整理與裝潢費用,對租客不見得划算。」
記者致電房東、迪群公司詢問出租張學良故居一事,該公司會記陳小姐轉達迪群公司老闆回覆:「幾年前有在出租,但現在沒在出租,也不清楚出租網站有刊登『張學良故居』物件一事。」但記者經手仲介回應:「張學良故居目前正在招租中,已出租約半年,會再跟屋主確認是否有要繼續出租,如不租的話,我們就會下架網站上的該出租物件。」

 

 

《好房網》租屋網站刊出張學良故居招租訊息。翻攝《好房網》

這一處空間,還能看到不堪使用的床、衣櫃。 香港商匯泓不動產提供

2016年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舉行了「幽禁歲月---張學良在台灣後半生」特展,在網路首度公開了一些機密文件,特別下載與北投有關的圖檔,以免該網站關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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