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元旦一連四天的年假,超低溫但有陽光露臉,開車去各大風景區,簡直找罪受,塞車人擠人,還是待在家裡看電視吧。由於農曆年才是台灣真正的新年,因此這時的元旦電視頻道,尚未被極度可怕且千篇一律的賀歲節目所汙染,農曆年假期的節目用”腦殘”二字還不足以形容其殘害心靈之可怖程度,只有三十一日晚上台北101大樓的倒數,稍微稱得上有一點新年的氣氛。
 
拜有線電視之賜,台灣可同步看到日本NHK,三十一日晚上的紅白對抗,讓我這個聽不懂日文、只認得兩三個日本歌手的人,也看得趣味盎然,舞台之華麗精緻,令人歎為觀止,光是硬體其砸下的銀彈,就夠台灣公視黃韻玲與袁唯仁的”周末狂歡夜”作一年,可能還有剩。再細看出場的歌手與歌曲的安排,連我這個”日本不通”一看就知道,遍及老中青三代,從八歲到八十歲,打遍所有年齡層,難怪日本人吃完除夕夜晚餐,一定會全家大團圓坐在電視機前看紅白。
 
因為每個人都可以看他心愛的歌手唱著他最走紅的代表歌曲,從八十歲老阿公到十幾歲的青少年,每個人都滿心期待看著電視,全家人、全日本人(甚至全球日本人,因為今年是日本移民巴西一百周年,現共有一百五十萬日裔巴西人在巴西,所以NHK特別在巴西聖保羅開了另一個實況現場,與日本現場同樂)在客廳的電視前有了共同的連結、共同的記憶。這難道不是電視頻道,這個屬於全體社會的西有公共資產,所應該扮演的起碼社會功能嗎?
 
反觀台灣,就以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各地方政府互別苗頭辦的倒數演唱會,早就淪為各大唱片公司據地為王的地盤,除了打歌還是打歌,根本談不上任何想滿足電視機前闔家觀賞的節目編排,連我這個五年級生,都看不下去。想想等到我六十歲時,打開電視的處境,就能體會到現在老人無奈。
 
其實每個老人都年輕過,而每個人更都有一段年少輕狂的日子啊,也有屬於那個青春時代的歌啊,他們也想分享屬於他們那一代的青春之歌給下一年輕世代啊!(前一陣子全家去看「媽媽咪呀」這部歌舞電影,回家我女兒也喜歡上ABBA,回家跟我一起哼著Dancing Queen,那真是快樂啊!),過年圍爐團圓,難道不是最好的家庭分享甘苦的時刻嗎?想起來日本人也真幸福有NHK、有紅白對抗。
 
很奇怪,紅白對抗的結尾並不是在聲嘶力竭的倒數聲中結束,而是在日本時間約十一點四十分左右,全體出場歌星每年固定大合唱”驪歌 ”聲中結束。然後電視畫面馬上轉變成肅穆莊嚴的各地神社佛寺,民眾紛紛前往祈福參拜的景象,透過NHK的攝影機與現場記者的報導,各地神社佛寺現場都呈現最好的景觀。別忘了此時已經是深夜,想想看,光是要拍出這些神社佛寺的雄壯夜景,就不知要架多少燈光,花多少銀兩了。
 
這二十分鐘的心情轉換,其實是NHK製作單位刻意的精心安排,從紅白對抗的歡樂高潮,然後心情轉變成平靜地對個人內心的關照與省思,默默地省思過去,迎接未來,而新的一年就在民眾列隊一槌一槌,敲響佛寺大鐘的深沉鐘聲中到來。
 
NHK選擇沒有倒數與激情的畫面,毋寧是要讓每個家庭,不管有沒有到家附近的神社參拜,都能感受到那股溫故知新、繼往開來的自省氣氛,為未來一年的生活找到新動力與新方向。其實時間向來就像河流一樣,綿延不斷流向大海,任何的人為倒數區隔,沒甚麼意義。而台灣101煙火式的徹夜狂歡過後,可能帶來的是更疲憊與空虛的心靈。
 
在當前台灣這個如此碎裂的社會,各種促進社會連結與共識的媒介,逐一被打破或遺棄,社會的溝通成為難題,共識的建立更是天方夜譚,電子媒體這個社會公器,這個屬於全民的稀有公共財,被徹底唯利是圖商業化,也被視為理所當然,電視就是要賺錢啊,有何不對?
 
但其實電視是凝聚社會共識的瞬間膠,最廉價也最快速,看看兩蔣政權過去如何透過三台洗腦,洗到蔣中正移靈靈車經過國小門口時,包括我在內的全校師生都跪地嚎啕痛哭,就知道,實在是物廉價美,好用的很。
 
台灣民主化後,電子媒體多元開放,只是從過去單一政黨壟斷所有媒體自走砲,變成各個政治勢力擁有各自的媒體自走砲,擁砲自重的下場,就是社會堡壘化,各自建立灘頭堡,進行陣地戰,近身肉搏,奪取一寸就賺一寸,整個社會變成互相摧毀的殺戮戰場。
 
每天晚上各電視台的政論性節目就是如此,其實這就是台灣真實社會的縮影,也是台灣人心靈深處的縮影,只不過是大庭廣眾不敢說,透過那些名嘴在電視上說出來而已,不然高收視率代表甚麼?不要再自欺欺人了,不要再說:台灣民眾哪有族群問題?哪有芋仔番薯,都是那些政客挑撥的。
 
水能載舟,也能覆舟。電子媒體到底是最廉價的社會瞬間膠,還是街頭巷戰最好用的AK-47?交由商業市場決定?那肯定完蛋!那該怎麼辦?
 
農曆過年的除夕夜,來一場台灣的紅白歌唱對抗大賽,比較實際吧!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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