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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陽深厚的歷史考究功力,成功地塑造胡雪巖,這一個平民一路憑藉著官商之間人際關係的堆疊,一步步走向權力與錢利頂峰的故事,這種白手起家平步青雲的成功範例,自古到今都是人人愛看,聯經2020年再版高陽作品全集,也不是沒道理。

《胡雪巖》《紅頂商人》《燈火樓台》,可說是高陽打造胡雪巖這號人物的三部曲,必須依序來讀。

首步曲《胡雪巖》,故事從在錢莊工作的胡雪巖偶然之間,挪用錢莊資金幫助了王有齡這個小官開始,王有齡官場順利之後,想起當時胡雪巖的協助,感恩圖報,在不知道其姓名之下,居然找到胡雪巖重逢,開啟了兩人一官一商,相互扶持拉抬的道路,這講難聽一點就是官商勾結,講好聽一點就官民協力。

高陽很厲害的地方是,他建構了漕幫勢力、蘇杭錢莊網絡、蠶絲生產體系、北京要求地方上繳米糧協餉的壓力,太平天國動亂,上海外國洋人租借勢力等等,這些事件軸線交叉鋪陳出來的清末動亂又浮華的世界。然後,胡雪巖如何在其中左右逢源、關關難過,關關過,且生意越做越大,王有齡官也越做越大。這種小人物逐步成功翻身的情節,才會引人入勝,讓人徹夜翻讀,愛不釋手。

本書中,高陽對於當時江南特有的料理飲食,品酒,風月場所,還有各種賭博,當然更有對在風月場所中的女性,其歷史考究描寫深入之功力非常驚人。而這些元素的鋪陳,更是高陽構築當時江南這個盛世將盡,民亂將起,糜爛浮華世界的重要基礎。

胡雪巖透過漕幫的水運協助,讓江南蠶絲與稻米的運輸順暢,更藉由他取得王有齡官方取得的信用背書,逐步建構他的買空賣空的錢莊金流,有了金流與物流的雙翼,讓胡雪巖的前途沖天飛上了天際。

胡雪巖透過人際關係的串連,取得人的信任與信用,讓他左右逢源,其中最大兩個工具就是金錢與女人。提供官員金錢的後援,讓他向上交差報帳,上繳糧食都沒有煩惱,更幫官員洗錢,幫忙保管賄款,甚至到後來連太平天國軍人搶來的銀兩,都能代為保管,兩邊都賺。

胡雪巖把女人當成他討好官員的工具,不知用了多少次,當然胡雪巖不是拐騙集團,他確實幫女性找到了好的正房或二房的歸宿,也讓他取得官員或商人的管謝與信任,這在當時男尊女卑的社會,胡雪巖也算是功德一件。不過,女性主義者可能翻沒幾頁就看不下去了。

到了第二部曲《紅頂商人》時,是胡雪巖從高峰跌下來的時候,當時的最佳搭檔王有齡已經是浙江巡撫,不過太平軍包圍在杭州城內,胡雪巖奉命冒死逃出來求助糧食,不然,上萬名杭州軍民會活活餓死。不過,胡雪巖窮盡的人脈與金脈總算把糧食船運到杭州城下,卻無法進入,眼睜睜看著太平軍的封鎖,最後王有齡殉國自盡,太平天國軍隊攻破了杭州。

胡雪巖落魄失勢之後,東山再起的依靠,胡雪巖協助左宗棠收復了杭州,等於是替他的好友王有齡報了一箭之仇,也為他平反。然後就受到左宗棠的重用,成為身邊最重要的策士。當時太平天國的餘黨擁著洪秀全的兒子,要從浙江邊境逃到福建與廣東的交界,當時圍捕太平軍的有,李鴻章、左宗棠、曾國藩、曾國荃、劉銘傳,沈葆楨,等於是晚清的名將一字排開。胡雪巖在左宗棠身邊獻計,讓他保全實力立功,沒有得罪全市最大的曾國藩與李鴻章,讓他奉派高升到甘肅平定了回亂,然後又被派往新疆平亂。

最後,第三部曲《燈火樓台》,則描寫胡雪巖如何在上海幫左宗棠購買軍火軍糧,並以他的錢莊金流代墊軍餉,讓左宗棠能夠沒有後顧之憂,在前線作戰,軍人下屬士氣高昂,沒有缺薪餉也不會缺軍糧,自然就沒人逃兵,當然,後來功高震主,得罪了淮軍老大李鴻章,胡雪巖又如何幫左宗棠謀策略。

接著,胡雪巖的對手,也就是李鴻章培養出來的手下盛宣懷出場了,盛宣懷變成北洋海軍的背後資金調度者,成立招商局,建構北洋海軍,與強調陸防重於海防的左宗棠+胡雪巖這組人馬,利益產生重大衝突。1882年,朝鮮發生兵變,26歲默默無名的袁世凱追隨李鴻章的手下大將吳長慶帶兵進入朝鮮,成功平亂,李鴻章勢力又得勢。接著法國兵臨越南,左宗棠主戰從廣東雲南打進去,李鴻章何不願左宗棠得勢,暗地運作議和,並且以盛宣懷暗地要拉倒胡雪巖在上海杭州的金融帝國,鼓動大戶與民眾擠兌,展開惡鬥,胡雪巖面對重大危機。

高陽的歷史考究功力了得,不過他虛構出胡雪巖這個白手起家,ˋ在官場攀龍附鳳,以壯大自己的錢莊事業,周旋於美色、佳餚美酒,權力與金錢交織的遊戲,自然人人愛看。目前台灣正新興起的歷史小說潮,就是少了閱讀樂趣,太著重歷史事件的追求真實與說教,導致可讀性變低,說教意味濃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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